第41章 正文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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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1章 正文完
內測版本的《無盡末日》游戲中, 凈化度已經提升到了37%。
內測玩家新增了一批，通過聯合形成整體後，提升凈化度的效率高了不少。
不過, 最近並不是一個玩游戲的好時間……當衛星在海面上發現了另一簇白霧後, 通過不斷比對，聯合國給出了結論，這白霧下方理論上是一艘墜毀的飛機, 而現在, 籠罩在飛機上的霧氣順著大洋漂流, 跨越了半個星球，正一步步接近大陸。
“我想到了賽賓斯……”有人看著衛星圖片, 低聲說，“我們是不是忘記了白霧被轟炸消失前發生了什麽？”
那艘船。
是的，他們意識到那艘船是被傳送過去的, 但在那之前, 導致轟炸的直接原因是, 霧氣從海上迎面而來，氣勢洶洶似乎就要登陸。
“也許……傳送也要消耗能
量, 而‘白霧’這種生物，附著在建築上時, 能依靠建築移動。”
譬如飛機的殘骸, 漂浮的島嶼, 以及並沒有失去航行功能的船只。
它們並不是沒有智慧。
某種不太好的想法在所有人心頭醞釀，在這一年冬季的最後一個月末，一架飛機飛在世界最高峰不遠處的航線上, 一頭紮進八千米高處的雲海，而後在雲海上發生爆炸。
爆炸的那一刻, 無數鬼靈如傾瀉般從雲海的微光處向下湧去。
位於山峰腳下的泊依成了第二個被鬼靈入侵的人類城市。
——地面上的白霧意識到了危險，一邊發展，一邊將更多的同類藏匿於高空。
-
在泊依城登上熱搜時，《無盡末日》內測版的凈化度也達到了71%。
不過至此凈化速度的提升也變緩了，因為很多“內測玩家”奔赴泊依，代表國家提供國際援助。
這其中包括裴游認識的希娜，也包括妖行司的動物們。這件事發生後，檢測儀也暴露了自己的問題，高空是他們的盲區。
小一也開始徹夜不歸，裴游知道，她把與她相關的次生異種們帶到了泊依——在離開前，裴游幫忙召喚出了游戲中那棵黃金母樹的樹液，進行了一波加強。
阿雲則第一次離開了辛榆市，他什麽也沒帶，只拜托裴游召喚了那根平平無奇的木杖。
分明換了一個新的世界，但這個年輕人用了一段時間熟悉這個世界的規則之後，就自己選擇了新的生活。
鹹菜則去了學校，所有被召喚者中，他恰好兼具“狀似正常”和“年齡合適”，屬於其他人看到之後就會疑惑“怎麽不去上學”的類型……尤其是慈善組織裏認識的那些長輩們，得知鹹菜獲得了正式身份，甚至還被裴游的父母領養之後，就問起了孩子的學業——好在孩子本人也不抗拒這一點，也對，在那個世界，鹹菜從沒有什麽機會去學校。
所以現在，他就先跳級上了小學。
裴游還沒什麽反應，倒是辛榆市處理局分部往她家裏送了個開學蛋糕。
偌大的家裏只有一人一貓，天色昏暗下去後，貓也坐著電梯下了樓，黑暗是他的保護色，而這段時間他尤其喜歡一只貓逛到積善寺去，繞山一圈，又走直線溜達回來——甚至被沒有新聞可拍的記者拍了幾張照片，登上本地新聞，取個什麽“貓也被佛祖感化了”之類的標題。
裴游則還在繼續攻克《無盡末日》。
可能是因為現實裏的變化，游戲又更新了一波劇情，當人類的基地發展成大型要塞，且凈化度超過50%之後——
【你看到迷霧漸漸淡去，聚攏成團，盤踞在城市上方，你在迷霧與迷霧間的夾縫處大口喘息，好在通過同伴們的超能力，要塞獲得了強化，白霧無法進入其中。】
【從上空俯視，你看到要塞的形狀仿佛雪花又像星辰，尖角處是你們的崗哨，也是與怪物接戰的前線。】
【白霧降臨的第10395天，你走出了人類的大型要塞，你決定前往：一號前哨/二號前哨……】
後期，遭遇戰的頻率被大幅度提高了，而且經常會遇到同樣的怪物，也許某個怪物之前殺死過[裴游10780]，然後[裴游10781]又遇到了它，裴游能認出來，是因為怪物有了百分比血量顯示，而且幾乎不移動……像現實中一開始白霧的一樣。
可以說，凈化度就是玩家如何靠著人命堆死白霧的具現化數值，而群聊裏，也有人發現裴游的後綴名特別大——很多人進群之後就改了名字，不再實名制上網，也有人死多了就像換名字改運，裴游懶得想id，就繼續用默認的數值。
當她的後綴名達到了一萬五，也就是說，游戲世界時間線上的末日四十年後，凈化度終於被內測玩家們推到了99.98%。
而基地擴張了一倍，在文字描述中，像是大地之上的一個巨大的圓，“怪物”的戰鬥能力也升級了。
它們會隨機出現，會移動，也會從天空中降落。
在裴游眼前的游戲畫面中，白色的霧氣似乎籠罩在一個半透明的光膜上，光膜不斷地發生輕微的晃動，而霧氣中隱約能看到各種光影。
裴游的【超能力】依舊是【超能力】，雖然在文字描述中被強化了許多次，但她還是不知道主人公有什麽能力……算了，反正都boss戰了。
她以一種有事沒事砍一刀的態度參與boss戰，看著自己的角色後綴數字越來越大，也不再繼續去收集物資，而是將大部分時候都用在攻擊boss上。
策劃在群裏聊著新的更新，出差的人抱怨兩句生活上的不便，在某個平靜無波的午後，裴游靠在黑貓的肚子上，點擊了一下屏幕。
已經足夠稀薄的白霧在此時忽然散開，畫面中出現了綠、紅、白三色組成的色塊。
而後有一定規律排布的色塊飛了起來，組成了色彩繽紛的文字——
【你殺死了這世界上最後一只怪物，人類獲得了勝利！】
【人類萬歲！】
裴游：“這個色塊不會是……”
她從記憶中掏出了註冊游戲時主人公的設定，終於意識到，這可能是策劃在測試版中埋下的彩蛋，那三個顏色，是主人公頭發、眼睛和皮膚的顏色。
她打開群看了一眼，果然是這樣，而且是從砍最後一刀那一人的角色上取色。
正式版肯定不會是這樣，大概會做一段動畫，讓游戲真正動起來吧？但內測版本就是這樣，隨著全服通關，游戲也結束了。
群聊中時不時有人發現這件事，也截圖了自己的手機畫面，裴游看著熟悉的【人類萬歲！】一次次刷過去，突然覺得像是最後的主人公被肢解成了恭賀的文字，她的手指按在屏幕上，手機震動著，時不時發出推送——
【聯合國通過“鬼靈”等級命名，快來看鬼靈究竟有幾個等級！】
【意想不到，鬼靈就在我們身邊！點進視頻觀看>>>>>】
她滑動屏幕，看著一段段戰鬥的歷史，文字承載著更多精煉的信息，她猜測：
如果拖動文字，是不是也能召喚出物品？文字游戲也是游戲。
其他無所謂，但裴游還是很好奇，要是她選擇召喚“超能力”，那這個未知超能力真的會出現嗎？
而且，和其他游戲不一樣的是，“能力”是一種沒有實體的東西，她能從游戲裏召喚出沒有實體的物品嗎？會召喚到哪？
腦海中想到這一點時，裴游拇指一劃——
她看到淡淡的文字飄起，然後在半空中破碎……什麽也沒發生。
裴游：“……”
“說起來……之前能召喚的物品上都標著[可召喚]……”
但自從她發現她能從異界召來清水、空氣以及各色垃圾之後，召喚就變得簡單許多，好像她的能力也在默默升級一樣，到後期，就是想招什麽，腦海中確認一下就可以了。
“雖然不知道召出了什麽能力……但我的‘隨身面板’上應該有游戲了吧？”
這樣想著，裴游打開了屏幕。
偌大的屏幕中出現了五個窗口，第五個窗口一片空白，像是白屏了一樣。
裴游選中《無盡末日》，用意識將它打開，展現在自己面前，那白屏也出現了畫面——
裴游眨了下眼睛。
畫面中綠發的女性也眨了下眼睛。
她看到了……一面鏡子。
沒有游戲操控面板，沒有白霧、基地、建築，那就是一面鏡子！鏡子裏有身邊躺著的貓，貓睜開眼睛時，鏡子裏的貓也睜開了眼睛，鏡子裏還有家裏的各色家具，系在窗外飄動著的彩
帶，甚至裴游那補過幾次顏色，因此有一定漸變感的頭發也非常清晰。
而且，裴游可以確定，畫面裏不是“游戲主人公”，先不說新游戲新主人公，她還沒設置，而畫面裏的自己，也是深棕褐色的眼睛，不是紅色。
她捏了捏自己的下巴，鏡子裏的她也捏捏自己下巴，但不知道為什麽，裴游覺得自己的心跳在加快……分明一模一樣，她好像還是忽略了什麽？
她擡起手，在手勢輔助下，將虛擬的屏幕一點點推遠。
隨著距離變遠，屏幕捕捉到的畫面也變多了，納入了家中更多的景象……她突然停下手，本能地向自己頭頂摸去。
鏡面中，這只手穿過了虛擬的字幕。
[裴游775480]
躺在她膝邊的歐洛貓看不到畫面，此時只疑惑地卷起尾巴，仰頭看向裴游的手臂——
在他眼中，她摸索的地方什麽都沒有。
-
裴游的手指抽動了一下。
當她看到這行字時，她的眼前突然出現了無數個層層疊疊的畫面。
鏡面也消失了，無數畫面疊加在一起，她本能地瞇起眼睛。
同一時間，全世界的白霧同時震動了一下。
歐洛貓貓從沙發上彈起來，化作了一片純黑色的空間，將半個房間和房間裏的裴游包裹起來，幾乎是在他完成包裹的下一秒……在裴游的位置，如絲縷般的白霧升騰而起，開始充盈這片空間，並試圖向外蔓延。
位於正中心的裴游卻一動不動。
她感覺自己像是沈浸到了真實的夢裏……她正在夢裏看著自己的“死法”。
雖然無法感受到死亡那一刻的痛苦，但她心頭卻無端地感到悲傷。
那種悲傷像是一種有實質的東西，一點一點積壓在她的靈魂上，她看到無數個毀滅的世界，以及無數個隨著世界一起葬身的自己——
白霧入侵，末日降臨，在末日的第十年，人類才機緣巧合下覺醒了力量，獲得了殺死鬼靈的能力。
《無盡末日》是就現實改編的游戲，而那也可能真的是平行世界的“現實”。
裴游伸出意識，碰觸了眼前其中一個世界的虛影……她並沒有看見，在這一刻，這一世界的光影降臨並包裹了整個世界。
真實的森林與虛擬的廢墟重疊在一起，湧動的霧氣與一棟棟高樓重疊在一起，真實與虛假在此刻難以分開，而驚訝中的人類穿過虛影，沒有發現虛影從降臨開始到現在，正一點點化作真實，好像要從平行的空間中掙脫出來，真正降臨到這個世界。
裴游皺了下眉。
她把意識抽出，又碰觸了另一個。
全世界原本存在的虛擬畫面沒有繼續化實，但也沒有消失，而在畫面之上，新的世界再次降臨。
——裴游感覺自己走在無盡的長廊裏。
但這不是長廊，而是時間線向前推進的平行世界，她看到的是另一個世界的未來，而每一個世界的錨點都是死亡那一刻的她自己，於是她感到了迷茫。
平行世界的自己並沒有強大的力量，也沒有獲得超能力，她只是看到了無數個死亡後的新分支，而她在分支的盡頭看到了一片凝固的白霧。
霧氣是流動的，但那片白霧是靜止的，像是個半透明的固體，像是從一盤培養基上長出了觸須的奇怪生物，那觸須掠奪著空氣裏的資源，從非生物到生物，最後將掠奪的目光轉向了人類。
裴游再往前踏出一步，就要走到觸須可碰觸的範圍內——但那白霧一動不動，它的凝固著的，理論上沒法傷害到她。
可她突然看到眼角處，黑色的影子一閃而逝，當她的註意力移過去時，她的心頭突然產生了強烈的恐懼。
裴游本能地後退了一步。
下一秒，無形的觸須向她伸過來，卻沒能拽住她。
隔著不存在的距離，裴游突然感知到了那片白霧的情緒，它在憤怒。
“歐洛梵戈……”裴游笑了，“你嚇到我了。”
她意識到那黑色的影子以及可怕的臉是誰搞出來的了，是歐洛，而之所以對方會出現在這片類似“精神世界”的地方，是因為只有他和裴游簽訂的是靈魂契約，在靈魂的世界，裴游正逐漸被越來越多的信息吞沒，逐漸失去自我……直到歐洛一族的恐懼本能直接在她心頭升騰而起，讓她從中掙脫出來。
她第一次開始冷靜地審視這片空間，因而迅速地意識到了這究竟是怎麽回事——因為這本來就是她自己的意識，她的意識深處，有一片凝固的白霧。
當然，她不是這一種族的孩子，她只是一個“幸運兒”。
白霧，或者說迷霧領域，是一種能夠穿梭空間的入侵生物，它們擁有集體意識，在入侵人類世界後，無數個平行世界的某一個世界，它們被擊敗了，而在那個世界，僥幸存活下來的“裴游”被它自毀的餘波卷入其中，靈魂跟隨著白霧的領主一起穿梭返回過去。
裴游的靈魂就相當於穿越時裹著的雜質，分明是一個意識卻不屬於生物的意識群，所以迷霧決定在穿梭時殺死裴游。
她所看到的每一個平行世界，都是返回時跳躍的錨點，通過這樣的錨點，迷霧領域嘗試消磨裴游的靈魂……但它們的意識也在不斷地遭受消磨，最後，裴游贏了。
——可能是因為迷霧領域作為一種集體意識，反而無法意識到什麽是“自我”。
在爭奪之中，它輸給了一個人類。
而裴游回到自己幼年的身體上，忘記了一切，卻奪走了迷霧領域的部分力量。
比如“召喚”“反召喚”和“共鳴”，也叫“入侵異界”“同化異界生物創造新的戰士仆從嘗試入侵”和“模擬異界生物的力量並強化自身”。
裴游：“……”
剝掉游戲的外皮，她做的和白霧們做的事情，唯一的區別就是沒有把小一鹹菜等本土生物直接吞噬掉——那樣不需要共鳴值，可以直接完成第二步和第三步，效率更高。
這是一種為了入侵而誕生的生物，它們會不斷進化，不斷吸納……裴游讓歐洛梵戈組成的陰影蹲在自己的肩膀上，此時再次伸出手，意識盡頭的白霧蜷縮了一下。
當她奪回記憶後，她也獲得了“吞噬融合”的本能。
她把這片白霧吞噬了。
沙發上，裴游睜開了眼睛。
一片由歐洛梵戈組成的黑暗中，白霧還在飄著，但幾秒鐘後，就直接融入到了裴游的身體內，然後歐洛梵戈變回了貓。
日光從窗邊灑進來，透過了層層疊疊的虛擬光影，裴游看到自己待著的建築，在未來有時候變成了森林，有時候變成了廢墟，也有的時候什麽都沒有，這些光影慢慢地淡去，消失，她的手機在不停地震動，這次卻並不是推送，而是家人與朋友打來的電話，未接電話已經超過了十條，鎖屏上是父母急切的消息：
[你怎麽樣？有沒有事？]
歐洛貓貓無聲地蹲在一旁，陽光給他的貓毛染了層金邊。
虛擬的光影在裴游蘇醒的那一刻就開始淡去，此時終於徹底消失不見，像力量一樣，融入到了裴游的骨和血中。
她回覆道：
[我沒事，別擔心。]
同一時間，她的意識進入了白霧們的集體意識中，用輕松的語氣打了個招呼：
“嗨？”
——正文完—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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內測版本的《無盡末日》游戲中, 凈化度已經提升到了37%。
內測玩家新增了一批，通過聯合形成整體後，提升凈化度的效率高了不少。
不過, 最近並不是一個玩游戲的好時間……當衛星在海面上發現了另一簇白霧後, 通過不斷比對，聯合國給出了結論，這白霧下方理論上是一艘墜毀的飛機, 而現在, 籠罩在飛機上的霧氣順著大洋漂流, 跨越了半個星球，正一步步接近大陸。
“我想到了賽賓斯……”有人看著衛星圖片, 低聲說，“我們是不是忘記了白霧被轟炸消失前發生了什麽？”
那艘船。
是的，他們意識到那艘船是被傳送過去的, 但在那之前, 導致轟炸的直接原因是, 霧氣從海上迎面而來，氣勢洶洶似乎就要登陸。
“也許……傳送也要消耗能
量, 而‘白霧’這種生物，附著在建築上時, 能依靠建築移動。”
譬如飛機的殘骸, 漂浮的島嶼, 以及並沒有失去航行功能的船只。
它們並不是沒有智慧。
某種不太好的想法在所有人心頭醞釀，在這一年冬季的最後一個月末，一架飛機飛在世界最高峰不遠處的航線上, 一頭紮進八千米高處的雲海，而後在雲海上發生爆炸。
爆炸的那一刻, 無數鬼靈如傾瀉般從雲海的微光處向下湧去。
位於山峰腳下的泊依成了第二個被鬼靈入侵的人類城市。
——地面上的白霧意識到了危險，一邊發展，一邊將更多的同類藏匿於高空。
-
在泊依城登上熱搜時，《無盡末日》內測版的凈化度也達到了71%。
不過至此凈化速度的提升也變緩了，因為很多“內測玩家”奔赴泊依，代表國家提供國際援助。
這其中包括裴游認識的希娜，也包括妖行司的動物們。這件事發生後，檢測儀也暴露了自己的問題，高空是他們的盲區。
小一也開始徹夜不歸，裴游知道，她把與她相關的次生異種們帶到了泊依——在離開前，裴游幫忙召喚出了游戲中那棵黃金母樹的樹液，進行了一波加強。
阿雲則第一次離開了辛榆市，他什麽也沒帶，只拜托裴游召喚了那根平平無奇的木杖。
分明換了一個新的世界，但這個年輕人用了一段時間熟悉這個世界的規則之後，就自己選擇了新的生活。
鹹菜則去了學校，所有被召喚者中，他恰好兼具“狀似正常”和“年齡合適”，屬於其他人看到之後就會疑惑“怎麽不去上學”的類型……尤其是慈善組織裏認識的那些長輩們，得知鹹菜獲得了正式身份，甚至還被裴游的父母領養之後，就問起了孩子的學業——好在孩子本人也不抗拒這一點，也對，在那個世界，鹹菜從沒有什麽機會去學校。
所以現在，他就先跳級上了小學。
裴游還沒什麽反應，倒是辛榆市處理局分部往她家裏送了個開學蛋糕。
偌大的家裏只有一人一貓，天色昏暗下去後，貓也坐著電梯下了樓，黑暗是他的保護色，而這段時間他尤其喜歡一只貓逛到積善寺去，繞山一圈，又走直線溜達回來——甚至被沒有新聞可拍的記者拍了幾張照片，登上本地新聞，取個什麽“貓也被佛祖感化了”之類的標題。
裴游則還在繼續攻克《無盡末日》。
可能是因為現實裏的變化，游戲又更新了一波劇情，當人類的基地發展成大型要塞，且凈化度超過50%之後——
【你看到迷霧漸漸淡去，聚攏成團，盤踞在城市上方，你在迷霧與迷霧間的夾縫處大口喘息，好在通過同伴們的超能力，要塞獲得了強化，白霧無法進入其中。】
【從上空俯視，你看到要塞的形狀仿佛雪花又像星辰，尖角處是你們的崗哨，也是與怪物接戰的前線。】
【白霧降臨的第10395天，你走出了人類的大型要塞，你決定前往：一號前哨/二號前哨……】
後期，遭遇戰的頻率被大幅度提高了，而且經常會遇到同樣的怪物，也許某個怪物之前殺死過[裴游10780]，然後[裴游10781]又遇到了它，裴游能認出來，是因為怪物有了百分比血量顯示，而且幾乎不移動……像現實中一開始白霧的一樣。
可以說，凈化度就是玩家如何靠著人命堆死白霧的具現化數值，而群聊裏，也有人發現裴游的後綴名特別大——很多人進群之後就改了名字，不再實名制上網，也有人死多了就像換名字改運，裴游懶得想id，就繼續用默認的數值。
當她的後綴名達到了一萬五，也就是說，游戲世界時間線上的末日四十年後，凈化度終於被內測玩家們推到了99.98%。
而基地擴張了一倍，在文字描述中，像是大地之上的一個巨大的圓，“怪物”的戰鬥能力也升級了。
它們會隨機出現，會移動，也會從天空中降落。
在裴游眼前的游戲畫面中，白色的霧氣似乎籠罩在一個半透明的光膜上，光膜不斷地發生輕微的晃動，而霧氣中隱約能看到各種光影。
裴游的【超能力】依舊是【超能力】，雖然在文字描述中被強化了許多次，但她還是不知道主人公有什麽能力……算了，反正都boss戰了。
她以一種有事沒事砍一刀的態度參與boss戰，看著自己的角色後綴數字越來越大，也不再繼續去收集物資，而是將大部分時候都用在攻擊boss上。
策劃在群裏聊著新的更新，出差的人抱怨兩句生活上的不便，在某個平靜無波的午後，裴游靠在黑貓的肚子上，點擊了一下屏幕。
已經足夠稀薄的白霧在此時忽然散開，畫面中出現了綠、紅、白三色組成的色塊。
而後有一定規律排布的色塊飛了起來，組成了色彩繽紛的文字——
【你殺死了這世界上最後一只怪物，人類獲得了勝利！】
【人類萬歲！】
裴游：“這個色塊不會是……”
她從記憶中掏出了註冊游戲時主人公的設定，終於意識到，這可能是策劃在測試版中埋下的彩蛋，那三個顏色，是主人公頭發、眼睛和皮膚的顏色。
她打開群看了一眼，果然是這樣，而且是從砍最後一刀那一人的角色上取色。
正式版肯定不會是這樣，大概會做一段動畫，讓游戲真正動起來吧？但內測版本就是這樣，隨著全服通關，游戲也結束了。
群聊中時不時有人發現這件事，也截圖了自己的手機畫面，裴游看著熟悉的【人類萬歲！】一次次刷過去，突然覺得像是最後的主人公被肢解成了恭賀的文字，她的手指按在屏幕上，手機震動著，時不時發出推送——
【聯合國通過“鬼靈”等級命名，快來看鬼靈究竟有幾個等級！】
【意想不到，鬼靈就在我們身邊！點進視頻觀看>>>>>】
她滑動屏幕，看著一段段戰鬥的歷史，文字承載著更多精煉的信息，她猜測：
如果拖動文字，是不是也能召喚出物品？文字游戲也是游戲。
其他無所謂，但裴游還是很好奇，要是她選擇召喚“超能力”，那這個未知超能力真的會出現嗎？
而且，和其他游戲不一樣的是，“能力”是一種沒有實體的東西，她能從游戲裏召喚出沒有實體的物品嗎？會召喚到哪？
腦海中想到這一點時，裴游拇指一劃——
她看到淡淡的文字飄起，然後在半空中破碎……什麽也沒發生。
裴游：“……”
“說起來……之前能召喚的物品上都標著[可召喚]……”
但自從她發現她能從異界召來清水、空氣以及各色垃圾之後，召喚就變得簡單許多，好像她的能力也在默默升級一樣，到後期，就是想招什麽，腦海中確認一下就可以了。
“雖然不知道召出了什麽能力……但我的‘隨身面板’上應該有游戲了吧？”
這樣想著，裴游打開了屏幕。
偌大的屏幕中出現了五個窗口，第五個窗口一片空白，像是白屏了一樣。
裴游選中《無盡末日》，用意識將它打開，展現在自己面前，那白屏也出現了畫面——
裴游眨了下眼睛。
畫面中綠發的女性也眨了下眼睛。
她看到了……一面鏡子。
沒有游戲操控面板，沒有白霧、基地、建築，那就是一面鏡子！鏡子裏有身邊躺著的貓，貓睜開眼睛時，鏡子裏的貓也睜開了眼睛，鏡子裏還有家裏的各色家具，系在窗外飄動著的彩
帶，甚至裴游那補過幾次顏色，因此有一定漸變感的頭發也非常清晰。
而且，裴游可以確定，畫面裏不是“游戲主人公”，先不說新游戲新主人公，她還沒設置，而畫面裏的自己，也是深棕褐色的眼睛，不是紅色。
她捏了捏自己的下巴，鏡子裏的她也捏捏自己下巴，但不知道為什麽，裴游覺得自己的心跳在加快……分明一模一樣，她好像還是忽略了什麽？
她擡起手，在手勢輔助下，將虛擬的屏幕一點點推遠。
隨著距離變遠，屏幕捕捉到的畫面也變多了，納入了家中更多的景象……她突然停下手，本能地向自己頭頂摸去。
鏡面中，這只手穿過了虛擬的字幕。
[裴游775480]
躺在她膝邊的歐洛貓看不到畫面，此時只疑惑地卷起尾巴，仰頭看向裴游的手臂——
在他眼中，她摸索的地方什麽都沒有。
-
裴游的手指抽動了一下。
當她看到這行字時，她的眼前突然出現了無數個層層疊疊的畫面。
鏡面也消失了，無數畫面疊加在一起，她本能地瞇起眼睛。
同一時間，全世界的白霧同時震動了一下。
歐洛貓貓從沙發上彈起來，化作了一片純黑色的空間，將半個房間和房間裏的裴游包裹起來，幾乎是在他完成包裹的下一秒……在裴游的位置，如絲縷般的白霧升騰而起，開始充盈這片空間，並試圖向外蔓延。
位於正中心的裴游卻一動不動。
她感覺自己像是沈浸到了真實的夢裏……她正在夢裏看著自己的“死法”。
雖然無法感受到死亡那一刻的痛苦，但她心頭卻無端地感到悲傷。
那種悲傷像是一種有實質的東西，一點一點積壓在她的靈魂上，她看到無數個毀滅的世界，以及無數個隨著世界一起葬身的自己——
白霧入侵，末日降臨，在末日的第十年，人類才機緣巧合下覺醒了力量，獲得了殺死鬼靈的能力。
《無盡末日》是就現實改編的游戲，而那也可能真的是平行世界的“現實”。
裴游伸出意識，碰觸了眼前其中一個世界的虛影……她並沒有看見，在這一刻，這一世界的光影降臨並包裹了整個世界。
真實的森林與虛擬的廢墟重疊在一起，湧動的霧氣與一棟棟高樓重疊在一起，真實與虛假在此刻難以分開，而驚訝中的人類穿過虛影，沒有發現虛影從降臨開始到現在，正一點點化作真實，好像要從平行的空間中掙脫出來，真正降臨到這個世界。
裴游皺了下眉。
她把意識抽出，又碰觸了另一個。
全世界原本存在的虛擬畫面沒有繼續化實，但也沒有消失，而在畫面之上，新的世界再次降臨。
——裴游感覺自己走在無盡的長廊裏。
但這不是長廊，而是時間線向前推進的平行世界，她看到的是另一個世界的未來，而每一個世界的錨點都是死亡那一刻的她自己，於是她感到了迷茫。
平行世界的自己並沒有強大的力量，也沒有獲得超能力，她只是看到了無數個死亡後的新分支，而她在分支的盡頭看到了一片凝固的白霧。
霧氣是流動的，但那片白霧是靜止的，像是個半透明的固體，像是從一盤培養基上長出了觸須的奇怪生物，那觸須掠奪著空氣裏的資源，從非生物到生物，最後將掠奪的目光轉向了人類。
裴游再往前踏出一步，就要走到觸須可碰觸的範圍內——但那白霧一動不動，它的凝固著的，理論上沒法傷害到她。
可她突然看到眼角處，黑色的影子一閃而逝，當她的註意力移過去時，她的心頭突然產生了強烈的恐懼。
裴游本能地後退了一步。
下一秒，無形的觸須向她伸過來，卻沒能拽住她。
隔著不存在的距離，裴游突然感知到了那片白霧的情緒，它在憤怒。
“歐洛梵戈……”裴游笑了，“你嚇到我了。”
她意識到那黑色的影子以及可怕的臉是誰搞出來的了，是歐洛，而之所以對方會出現在這片類似“精神世界”的地方，是因為只有他和裴游簽訂的是靈魂契約，在靈魂的世界，裴游正逐漸被越來越多的信息吞沒，逐漸失去自我……直到歐洛一族的恐懼本能直接在她心頭升騰而起，讓她從中掙脫出來。
她第一次開始冷靜地審視這片空間，因而迅速地意識到了這究竟是怎麽回事——因為這本來就是她自己的意識，她的意識深處，有一片凝固的白霧。
當然，她不是這一種族的孩子，她只是一個“幸運兒”。
白霧，或者說迷霧領域，是一種能夠穿梭空間的入侵生物，它們擁有集體意識，在入侵人類世界後，無數個平行世界的某一個世界，它們被擊敗了，而在那個世界，僥幸存活下來的“裴游”被它自毀的餘波卷入其中，靈魂跟隨著白霧的領主一起穿梭返回過去。
裴游的靈魂就相當於穿越時裹著的雜質，分明是一個意識卻不屬於生物的意識群，所以迷霧決定在穿梭時殺死裴游。
她所看到的每一個平行世界，都是返回時跳躍的錨點，通過這樣的錨點，迷霧領域嘗試消磨裴游的靈魂……但它們的意識也在不斷地遭受消磨，最後，裴游贏了。
——可能是因為迷霧領域作為一種集體意識，反而無法意識到什麽是“自我”。
在爭奪之中，它輸給了一個人類。
而裴游回到自己幼年的身體上，忘記了一切，卻奪走了迷霧領域的部分力量。
比如“召喚”“反召喚”和“共鳴”，也叫“入侵異界”“同化異界生物創造新的戰士仆從嘗試入侵”和“模擬異界生物的力量並強化自身”。
裴游：“……”
剝掉游戲的外皮，她做的和白霧們做的事情，唯一的區別就是沒有把小一鹹菜等本土生物直接吞噬掉——那樣不需要共鳴值，可以直接完成第二步和第三步，效率更高。
這是一種為了入侵而誕生的生物，它們會不斷進化，不斷吸納……裴游讓歐洛梵戈組成的陰影蹲在自己的肩膀上，此時再次伸出手，意識盡頭的白霧蜷縮了一下。
當她奪回記憶後，她也獲得了“吞噬融合”的本能。
她把這片白霧吞噬了。
沙發上，裴游睜開了眼睛。
一片由歐洛梵戈組成的黑暗中，白霧還在飄著，但幾秒鐘後，就直接融入到了裴游的身體內，然後歐洛梵戈變回了貓。
日光從窗邊灑進來，透過了層層疊疊的虛擬光影，裴游看到自己待著的建築，在未來有時候變成了森林，有時候變成了廢墟，也有的時候什麽都沒有，這些光影慢慢地淡去，消失，她的手機在不停地震動，這次卻並不是推送，而是家人與朋友打來的電話，未接電話已經超過了十條，鎖屏上是父母急切的消息：
[你怎麽樣？有沒有事？]
歐洛貓貓無聲地蹲在一旁，陽光給他的貓毛染了層金邊。
虛擬的光影在裴游蘇醒的那一刻就開始淡去，此時終於徹底消失不見，像力量一樣，融入到了裴游的骨和血中。
她回覆道：
[我沒事，別擔心。]
同一時間，她的意識進入了白霧們的集體意識中，用輕松的語氣打了個招呼：
“嗨？”
——正文完—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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